遊戲大亂鬥

一篇來自IGN的採訪

十名皮克斯前員工談論了今年裁員的痛苦、圍繞《腦筋急轉彎 2》的壓力以及工作室更大的文化問題。

《腦筋急轉彎 2》的背後血淚：皮克斯員工兩個月無休趕進度、事後被開除沒獎金拿、前作導演未掛名幫救火、《巴斯光年》害「同志戲」被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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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狂掃超過 16 億美元票房的《腦筋急轉彎 2》不僅榮登影史最賣座動畫片寶座，更一舉重振皮克斯工作室近年低迷的市場表現，然而檯面上的風光，也全是靠皮克斯旗下沒被好好善待的員工燃燒自我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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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媒《IGN》網站採訪了 10 位匿名的前皮克斯員工，請他們分享《腦筋急轉彎 2》的輝煌成果，是在怎樣的混亂局面之下結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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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他們的口述，《腦筋急轉彎 2》製作期間，皮克斯的動畫師有長達一至兩個月的時間沒休假，且不斷被交付各種他們沒勝任過的工作，搞得大家手忙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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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們承認，工作量在製作期尾聲暴增，是動畫界常有的事，但《腦筋急轉彎 2》的分工管理特別糟糕，最後臨時需要修改、並臨時需要開發新軟體來修改的內容，也遠多過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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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腦筋急轉彎 2》於今年六月上映前，皮克斯就已在五月進行了大規模裁員，約 175 名員工受影響，而其中一位受訪者很肯定地估算，有 95 % 被解雇的員工因此陷入經濟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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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經濟困難的原因是出在，皮克斯不肯將《腦筋急轉彎 2》大賣後的分潤獎金發放給被解雇的員工，唯有在職員工可以領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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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皮克斯有很多員工的收入正是仰賴於那些獎金，因為皮克斯內部許多職位的基本工資，以加州愛莫利維爾地區的標準來說是偏低的，而愛莫利維爾是生活開銷不斐的海灣城市，皮克斯的員工大多必須定居此地，而當初獨立開業的皮克斯並沒有加入動畫工會，所以這些員工也沒有工會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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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訪者指出，皮克斯招募人才時常會標榜「薪水雖然少，但獎金很優渥」，這幾乎是皮克斯職缺的其一最大價值，許多員工辛苦一整年就是為了拿到那筆獎金。獎金的比例會視作品的成本和收益去調整，如票房不到 5 億美元的《元素方城市》就偏低，慘賠的《巴斯光年》則是完全沒達到發放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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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離職的員工雖有符合規定，在一部作品（《腦筋急轉彎 2》）的工作時數有達標準，但他們完成作品後就被開除了，只要非在職就是不給領。目前有部分離職員工，已經開始計劃搬離愛莫利維爾，據他們描述，皮克斯裁員當天宛如一場葬禮，公司的中庭哭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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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受訪者形容，《腦筋急轉彎 2》幾乎就如同皮克斯的最後一搏，他們在製作期間感受到的內部氣氛是，如果連這部都失敗，皮克斯恐將就此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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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龐大的壓力，顯然也讓身為首集導演、並兼任皮克斯首席創意官的 ＃彼得達克特 不敢有一絲懈怠。有多位受訪者都指出，表面上這集退居監製的達克特，其實在幕後仍有以聯合導演的身份介入製作，只不過沒有公開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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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達克特的介入並沒有造成負面衝突，事實上，幾乎所有受訪者都認同達克特提供了極大的有效助力，有些員工非常崇拜思路清晰的他，甚至覺得少了他，整個團隊絕對會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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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整間皮克斯上下對達克特這位創業元老的過度依賴，也成了皮克斯難以交棒給新生代導演的阻礙，甚至有人形容，達克特被依賴的程度已經到達「不健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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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位受訪者承認，皮克斯在 2020 年至《巴斯光年》上映這段期間，的確對於「提拔新人擔任創意主導」抱持著更開放的態度，但自從《巴斯光年》淪為票房毒藥後，皮克斯就不敢再冒這種風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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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光年》的重挫，讓皮克斯和迪士尼影業反省了很多層面的事情，但受訪者透露，迪士尼的高層特別認定《巴斯光年》的失敗，全是因為劇中出現同性伴侶親吻畫面所導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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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士尼起初反對將那幕畫面加進正片，是受到員工和外界抗議後才反悔准許，然而如今他們又覺得，是他們的反悔害《巴斯光年》賣垮的。但受訪的前員工不認同迪士尼這種揣測：「這根本不是電影搞砸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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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鑑於《巴斯光年》的同性爭議，後來便有傳聞稱，迪士尼要求《腦筋急轉彎 2》降低「萊莉」與她仰慕的「瓦倫蒂娜」之間的同性戀色彩，盡可能「柏拉圖式」化，連畫面的光線和色調，都不能有任何暗示性的呈現。而此次亦有受訪者坦承，他們確實有盡力特別淡化這方面的色彩，不讓觀眾產生其它遐想，花很多時間做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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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腦筋急轉彎 2》的分工管理和進度掌控一團糟，但有受訪者回憶，達克特已在最近一次的公司會議上宣佈，最近才臨陣換導演接手的《艾立歐：第三星公關》會延續《腦筋急轉彎 2》的工作模式，達克特似乎深信，正是此模式將《腦筋急轉彎 2》推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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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位受訪前員工並不支持這做法：「我認為其他人只是在想：『大哥你認真？你算是已經把《腦筋急轉彎 2》的全體人員都榨乾了，而現在你還想對《第三星公關》做同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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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離職員工完全不打算觀看《腦筋急轉彎 2》，因為看了只是觸景傷情，只會聯想到有多少前同事現在的生活多麼煎熬。更有人諷刺，皮克斯製作了一部有關心理健康的電影，卻剝奪了員工們的心理健康、以及他們的健保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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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創作方針層面，則有前員工表示，達克特目前已轉而致力於講述「高度具有普世性、通俗性」的故事，即盡量講述「不分族群和國界、任何人看了都會有共鳴」的故事，這讓他們擔心：「我們很多人都已經接受了一個事實，也就是我們可能永遠沒有機會在皮克斯電影裡見到同性戀人物當家做主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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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消息來源均聲稱，儘管《腦筋急轉彎 2》瘋狂大賣，但皮克斯其餘的現役員工，目前其實士氣相當低落，因為皮克斯馬上又要重演《腦筋急轉彎 2》製作期「指令不統一、業務亂分配、各部門進度不一致」的渾沌狀態，並形容皮克斯當前有如群龍無首，《腦筋急轉彎 2》還能成功達陣，已屬狗屎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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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受訪者表示：「他們什麼教訓也沒學到，這就是我在接觸現任員工時仍然收到的回應。現在，每個參與《第三星公關》的人，想法都和以前一樣，每個人照樣都在瘋狂加班搶救《第三星公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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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受訪者則說：「我想在裁員前，甚至在裁員之後，我在工作室裡聽到的最大感想是 — 每次與仍然留職的人交談 — 每個人都覺得高層只是被恐懼鞭策才在做事，一切都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力和飯碗… 所以我才認為士氣非常低落，因為員工已經不再相信，他們的領袖是將公司的最大福祉視為要務。」

前皮克斯員工也針對此採防提出其經驗，看來內部非常混亂

《天外奇蹟》《腦筋急轉彎》《怪獸電力公司》導演、暨皮克斯現任首席創意官 — 彼得達克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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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內部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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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皮克斯工作的水晶孔發表長文，在工作室工作的辛酸

我只想說...沒錯，娛樂產業不管國內外都是血汗工廠，這是常態，但因為是常態，不代表我們必須正規化這樣的待遇。落井下石、坐看笑話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基層員工永遠都是想認真做事，想把好故事說出來的人，但員工其實沒有什麼辦法去左右電影劇情的發展、公司的走向，然而上層的錯誤決定，傷害到的往往是真的想把作品做好的藝術家。所以唱衰這個產業並沒有用，搭私人噴射機的還是會噴好幾百萬搭私人噴射機，但付不出來灣區房租的人還是付不出房租。

皮克斯是一家很好的公司，我永遠感激過去幾年認識的人，從身邊同事到上面的導演製片，都是非常好的人。但沒有人有辦法去決定這家公司要往哪邊走，大家都只是很努力把自己的工作做好而已。但現實是...很多時候，你就是沒有辦法去抗衡資本主義。我不知道匿名爆料的人是誰（但大概可以猜到幾個啦哈哈哈哈哈），我只能實名的在這裡說...大家辛苦了。這種大規模的裁員是完全沒有原因的，跟開除不一樣，並不是員工的個人問題，有時候我們都覺得他們大概是抽籤決定的吧...真的是很多最好、最有同理心、最照顧下屬、工作能力最強的人，現在在領取失業補助金、幫小孩找新學校、在這個非常艱辛的環境中尋找下一份出路。

在宣布裁員那一天，大家除了在中庭哭，最常說的是「啥？？？裁他/她？他們瘋了嗎？」

美國的健保跟台灣不一樣，是跟工作綁在一起的。很多人現在面臨必須被迫停藥、無法繼續看心理生理醫生的情況，這都是在漂漂亮亮亮的電影票房背後的現實。我不知道大家為什麽會想要一直比爛，大家都活得很辛苦，所以你活該跟我們一起辛苦？我看到現在很多活在水深火熱的前同事，真的忍不住想出來說幾句，沒錯，產業很爛很辛苦，所以大家才要想辦法發聲。可能我還很天真，覺得如果不fight back、一直跟資本主義低頭的話那真的就是完蛋了。大家都不要做動畫了，安靜閉嘴吃自己就好，這樣大家最開心了不是嗎？

選擇做這行的人從來都不是愛財之人...至少我認識的人都不是，大家也就只是想要在把電影好好做出來的同時，維持基本生活品質，跟所愛的人和家人穩定生活而已，大家都是老實的普通人。

然後不要問我政確不政確的問題了，我又不是有辦法做決定的人不管怎樣，所有人都是以故事劇情為主，然後以此為基礎去盡量呈現最真實跟有包容性的設定，至少我一再強調，基層員工都是只想把故事說好的人而已。好啦我只知道在我還在show上的時候萊莉真的是直的啦，大家不要忘記她那坨加拿大男朋友誒...唸過女校的大家一定有崇拜的學姊吧？

Valentina就是跟Zendaya一樣的存在你能不愛嗎🥹 但這就從來不是電影的重點核心啊 🥹

資源永遠會跑去極少數頂層人的口袋裡，這可能不只是娛樂產業，而是整個社會的現實...但這不代表我們必須去鼓吹、助長這件事。我只希望不論如何，在未來，想要說故事的人還是有辦法可以用動畫這個媒介去把故事說出來。我自己很弱又很累手又受傷所以想休息一下了...但當然還是希望能有精力回來繼續做動畫電影的一天。

至於我的獎金如何...應該拿去給某人的私人噴射機加了一點點汽油吧

發文附圖一隻狗療癒一下，希望大家有個美好的一天。